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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老叫花子的同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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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漸漸深了,這幾天的天氣似乎沒有那麽冷了。但是街上的那些女孩子們卻一反常態,沒有像往年那樣急著展示自己優美的身材曲線,反而街上已經看不到了獨行的女性。就連酒吧一條街上的生意都冷清了許多,沒有了美女,那些男人也都不出現了。

夏朗走在這裏的時候,酒吧門口的人急著要把他拉進來:“先生,來我們店裏喝點兒吧,天氣太冷了。”

夏朗沒有應答,只是快步走著。這個人一看就是做生意的,估計這套說詞是前不久有人教給他的。因為今晚並沒有那麽冷。但是夏朗也無暇顧忌這些小細節,他來這裏可不是為了喝一杯的。

這裏的街名也不知道是當初哪個沒文化的領導起的。一條十字形的街道,分別叫做北街南街東街西街。

走到了十字路口處,夏朗往右邊望去,只見在東街的路口那裏,有一只綠色的垃圾桶。垃圾桶的旁邊躺著一個人。這人帶著一頂破棉帽,棉花從破開的洞裏鉆了出來。這人背對著街道面對著墻壁側躺著,看不清楚他的樣子。背後的馬路牙子上放了一個不銹鋼的小盆,裏面零星放了幾個硬幣,面額最大的紙幣也不過一塊錢而已。

“老梆子,起來!”夏朗喊了一聲。

“唔……”這個人聽到這個名字,終於翻過身來了。看他的年紀足有六十多了,一雙黯淡無光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夏朗一番,不耐煩地坐了起來:“幹嘛呀?天天轟,你總得讓我有地方睡覺吧?”

夏朗明白,對方把他當成這條街上的保安了。面前這個年過花甲的老頭兒叫張霖。從70年代開始,基本就是公安機關的常客了,前後三次入獄,都是因為花案,最後一次是97年才出來的。因為在監獄裏的文藝匯演上唱梆子戲唱得好,所以就有了”老梆子“的外號。

只是一個人不能因為唱梆子唱得好,就忽略了他犯下的惡行。夏朗今天看到他的案底的時候,還氣憤為什麽要把這種人放出去。對待這樣的人,當然不能和陳瀟一樣了。

“少廢話,警察,給我站起來!”夏朗一聲大喝。

老梆子坐在地上緩了一會兒,也沒站起來,只是擡頭斜睥一眼:“幹嘛呀?”

“給我起來!”夏朗又吼了一嗓子。

對面酒吧門口站著一個年輕的服務生,他譏笑:“老梆子,你是不是又犯事了?”

“滾蛋!”老梆子罵了他一句,沒好氣地站起來,“警官,我可好久沒給幹那事了。我在這兒睡會兒覺,也輪不到你們警察管吧?”

“1月10號晚上你在哪兒?”

老梆子低頭想了一會兒,態度仍然很不配合:“我能在哪兒?就在這兒睡覺呢。”

“那天晚上下大雪,你還在這兒睡覺?”“操,我抗凍行了吧?不信你隨便問啊,查監控,這上面就有。”他擡手指著上面。

夏朗擡頭一看,果然在路口就裝有一個攝像頭。這時候,對面那個酒吧的服務生也跑過來了:“警官,我可以替他作證。這老小子在這兒呆了一個月了,平時都不帶挪窩的。那天大雪,第二天我們來了見他都被雪蓋住了,還以為凍死了呢。走近了一瞧,嘿,他正打呼嚕呢。”

既然老梆子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裏,那麽也不可能是犯罪嫌疑人了。這一點其實夏朗早就有心理準備了,一個六十多歲的人爬上爬下的也不現實。

他問了一句:“你吃飯了嗎?”

“啊?”老梆子一楞。

在酒吧一條街附近的面館裏,老板翻著這幾天的賬,愁眉不展。最近市裏發生了連環殺人案,聽說都是先奸後殺的,害得一些女孩兒都不敢出門。那些酒吧都沒什麽生意,自己這裏也冷清了許多。好不容易來了兩個客人吧,還是兩個怪人。

他擡起眼皮掃了一下坐在暖氣邊的那倆人,一個是眉清目秀的小夥子,另一個是個穿的破破爛爛渾身臟兮兮的要飯花子。要不是看在了今晚沒客人的份兒上,老板說什麽也不會讓他們倆進來。他看著這倆人,心中猜測著這是不是一對父子。

老梆子不知道有多久沒吃飯了,一大碗牛肉面吃了個碗朝天,放下碗後又叫了一聲:“老板,再來一碗,要大碗的,多放辣椒,再給我來半頭蒜!”

“你吃得還挺全乎。”夏朗冷笑一聲。

老梆子不以為然,呵呵一笑:“吃了這頓,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吃上下一頓了。我這一頓得頂三天才行!大冬天的睡馬路,就得多吃辣椒!要不早就死了。”

老板又煮了一碗面,端了上來。老梆子迫不及待接過來,呼嚕嚕地又吃了起來。咬一大口面,就一口蒜。兩只腮幫子鼓得溜圓,吧唧著嘴。他17歲就坐牢,可以說和警察打了一輩子交道。人老奸,馬老滑,兔子老了鷹難拿,這話還真的一點兒都沒有錯。這個老梆子知道自己現在沒犯事,年紀也大了,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警察也不能拿他怎麽樣。

這一碗又吃完了,老梆子兩只手端起碗來,仰脖把一碗湯喝了個底朝天,最後才心滿意足地打了一個響嗝兒,然後從桌上的盒裏拿出了一只牙簽剔著牙,說道:“味道還行,就是這湯太閑了。老板,老板!”他又扭過頭去叫老板。

“幹嘛呀?”老板憋著火。

“再給我來碗面湯。”

“我們家面湯收費的。”這老板記恨老頭兒一碗面吃了他半頭蒜。

“沒事,你就算一百塊錢一碗都沒關系,今天警察請我吃飯!”

老板心裏暗暗一驚,看看夏朗,恍然想起似乎在哪裏見過。警察請一個叫花子吃飯,而且看這叫花子的態度,完全不買警察的賬,這可真是天下奇聞。

一碗熱乎乎的面湯端上來了,老梆子喝了一口,心滿意足地哈了一聲:“舒坦,真他娘的舒坦。”

夏朗點上了一支煙,希望借此壓制一下心頭的怒火:“老梆子,吃飽喝足了,你現在能說了吧?”

老梆子笑了一聲:“行啊,你想知道什麽?”

“你把當初同監的人都說一遍吧,尤其是那些犯了花案的。”

老梆子楞了一下,咧嘴笑了:“怎麽,殺人的那個人我認識啊?”看他的樣子,臉上頗有自豪感。

“你他媽消息倒挺靈通的。”

“說不上靈通。”老梆子訕訕笑道,“聽酒吧那些人說起來的。這麽大的事,誰都知道。”

“那你就說說吧,一個不落。”

老梆子回憶著想了想:“這第一個,就應該是豆包了,哦,就是包建軍。這小子比我還小一歲呢,當時也是犯了花案,聽說把他們村長的閨女給奸了。那進來後肯定照死了打呀,好家夥,這個包建軍不白給,一個人打四個。把那四個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。這個包建軍,也成為了號子裏唯一一個過得好的花案犯。”

“包建軍長什麽樣?”

“個子很高,很壯,聽說當過兵,打起人來可狠了。”

不是這個人,夏朗很快就做出了判定:“你接著說吧。”

“下一個,就是李成武了。不是離火人,是燕垣市的。他是出差的時候嫖娼被抓了,要說這人脾氣就是大,他一直揚言出去後要報覆社會。不過我覺得不像是他,這小子脾氣大,可是膽子不大,他也就是說說而已。在裏面都快讓人打殘了,都不敢還手。”

“下一個。”夏朗靜靜地說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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